在灵机一动的少女目光所及之处矗立着的,是一栋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大楼。外表上贴着的方块白色瓷砖已经有部分脱落,一看就给人以一种毫无人气的感觉。这栋半废的大楼就如同游戏中场景的背景板一样豪无存在感。
不过,它的位置倒是不错,刚好就建造在案发现场的最近之处。
不对,应该说这起案件就发生在这栋大楼外墙的脚下才对。
“总之先进去看看吧。”
如同采取游击战术的士兵一样,安清沐握紧了背在肩上的背包的背带,快步向着大楼的入口处迂回了过去。
沿着大楼的外墙绕了一会儿之后,安清沐发现大楼的入口刚好处在离现场最远的那一面上。只见入口的玻璃幕墙上污渍斑驳看起来完全不像有人会定期打扫的样子,自动玻璃门也随意地大开着,露出了连个保安都看不到的毫不设防的入口。
“真走运啊。”
少女将随口而出的感叹丢在原地,急匆匆地向着大楼最里侧靠近案发现场的方向小跑了过去。
脚步声在空无一物的走廊之上清晰地回响着,就如同此刻少女那颗不知该说是兴奋还是好奇地狂跳着的心脏一样,内外的声音交织在少女的脑海中,构成了一曲诡谲的交响乐。
很快地,安清沐就来到了走廊尽头的位置。
而紧靠着外墙的房间刚好有一个显眼的标识挂在走廊的墙壁之上,也不知是不是该说好巧不巧,这里恰好很适合安清沐的侦察行动。
“女厕所吗...”
不用担心有男性会不期而至,就算真的有人不凑巧地在这种时候跑到这个不毛之地来,那也只有可能是女性。
考虑到外面勘察现场的警官很明显是清一色的男性,那么就不需要担心自己在这里面活动会被警察逮住了。
随意地将背包脱下来放在了一旁的洗手台上,安清沐活动了一下自己有些疲劳的肩膀后,就直接凑到了开在洗手台后方墙壁上方的通风窗口旁。
虽然说姿势有些不雅就是了,高中生少女干脆直接爬到了洗手台之上,在两处水池之间狭小的空隙上单膝跪地,让眼睛刚好与窗户处在同一个水平面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防止有人从外面偷窥,这处只能微微向外打开不超过四十五度角的通风窗被设计成了从下向上推开的方式,这种构造刚好方便了安清沐从里面向外窥探外墙外面的景象。
只见狭小的窗户缝外面案发现场已然清晰可见,因为位置实在是太过于靠近大楼外墙所以警戒线只把剩下的三面围了起来,唯独剩下靠墙的这边没有围挡。
此时那个高中男生的遗体早已被拉走了,现场还剩下一些诸如书包之类零散地散落在现场的随身物品,以及一些早已黯淡下去几乎与黑色无异,差不多就要与周围的污渍融为一体的痕迹。
那是已然干涸的血迹。
“真过分啊。”
就在少女细致地观察着现场的时候,有两名刑警走到了安清沐所在的厕所的外墙之外。
“这真的是单纯的抢劫杀人吗。”
既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身旁年纪较大的警察询问,两人中年纪较轻的警察靠在了墙上。
与此同时,站在他身旁看起来年纪较为苍老的警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
“目前来看,现场并没有发现受害者的钱包还有手机之类的东西。如果不是案发时没有带在身上的话,那十有八九就是被嫌犯拿走了。”
吐出一口烟气,老警察凝视着现场,说出了这番不知能不能称之为回答的话语。
“包里也没有找到之值钱的财物...对了说不定嫌犯是从包里将东西取走的呢?”
“确实有这种可能。”
老警察没有理会年轻后生一惊一乍的话,只是紧皱眉头凝视前方。
“那么这样子的话,书包内说不定会留下嫌犯的指纹。”
“是的,所以一会儿等技侦科将现场的情况记录清楚后,所有证物都会被送到实验室进行分析。”
又吐出一口烟气,老警察依旧是沉着地做出回答。
那烟气顺着墙根往上,经由打开的窗户不偏不倚地正好灌进了少女所在的洗手间内,刺鼻的气味一下子冲进安清沐的鼻腔内,惹得少女差一点点就要打起喷嚏。
“该死的老男人...”
暗骂一声后,少女赶忙打开了一旁的背包,取出了一个一看就十分厚实的棉布制口罩戴在了脸上。
虽然并不能完全阻止二手烟的袭击,不过至少这种程度的话安清沐还是能够坚持住不打喷嚏引起外面的人的注意的。
“比起这一点,我更在意的是另一点。”
三下五除二就抽完了一根烟,老警察随手将烟蒂丢在脚边踩灭,接着便站起身来。
“您所指的是?”
“遗体的状态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真惨啊...”
似乎是尚且历历在目的景象让这位初出茅庐的年轻警察不忍回忆,他稍微偏过了头去。
“从遗体上看,死者生前应该是遭受到了猛烈的击打,根据他周身的淤青痕迹可以初步判断,嫌犯并不是空手,而是使用了某种钝器下手。”
“是啊。如果要抢劫的话那直接把东西拿走便是,何必下这么狠的死手。”
即使是身处一墙之隔的窗户后面,安清沐都能感受到年轻警察心中充斥着义愤填膺的正义感。
不过,老警察依旧保持着冷静。
“问题就出在这里,你回忆一下,淤青主要集中在躯干和四肢的位置,如果这个嫌疑人只攻击了受害者的身上非要害的部位的话,即使他用的是铁锤一类的东西都不可能致人于死地。”
“这样看的话的确有道理...”
闻言,年轻警察陷入了沉思。
“而且我们并没有在死者的头部发现伤口,也就是说使用钝器的嫌犯并没有攻击受害者的头部。那么这样一来,光凭对于躯干的击打以及这种程度的皮下出血量是绝不可能致命的。”
“唔,对了前辈,记得受害者胸前有一片很明显的血迹吧,会不会是嫌犯击打胸口造成了致命伤?”
“不,那处创伤并非钝器所致。”
“什么?”
——什么?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躲藏在洗手间内的安清沐在心中几乎是和年轻警察同时发出了疑问。
“那处伤口狭小且很深,出血量也很大。钝器击打是不可能制造出这种穿透伤的。因此可以肯定,那是利器造成的。”
——利器?那不就是刀具之类的吗,可是我记得昨晚我没有用过刀啊。
安清沐心中的疑问慢慢地上浮,渐渐地就要到达思维的表层。与外面那两个只能通过现场的蛛丝马迹进行分析的刑警不同,昨晚亲临现场的少女拥有着能刺穿这层名为“表象”的窗户纸看到真相的能力。
有某个第三者给这个我本来放了他一命的受害者刺下了夺命的一击。
记忆是不可能出错的,那么既然自己没有动过刀,肯定就是其他人干的了。
“真搞不懂,既然嫌犯是用钝器击伤受害者进行抢劫的话,那就算想要杀人灭口,继续用钝器也就是了,没必要多此一举地换成刀具吧。”
年轻警察也意识到了不合逻辑的地方,便向老前辈询问道。
“是啊,这点很奇怪,按理说嫌犯作案后,心理应该是极度惊慌的。就算要杀人灭口,也不太可能有从容更换凶器的余裕才对...除非...”
“除非?”
“除非——”
老警察又点起了一根烟,同时眯起了自己那苍老的双眼:
“除非抢劫者与杀人者是两个不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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